Grayknight，灰騎士。這是周本州早期在互聯(lián)網(wǎng)中便使用的網(wǎng)名，沿用至今。這源自他最初的那個6位數(shù)的QQ號，“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值錢了吧？”
而在戶外領(lǐng)域，Grayknight則是一個曾經(jīng)在民間徒步穿越和如今在水上旅行都被人所熟知的名字。2004年，他和朋友四人，完成了有記錄顯示的真正意義上的“鰲太穿越”的首穿，自那之后，鰲太，成為國內(nèi)最富盛名，卻也最富爭議的穿越路線之一。而在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他喜歡上了水。今天你打開他的視頻號，會看到他順水而行所拍下的那些安靜到令人舒適的旅行視頻。
這與大部分人印象中的水上漂流或水上運動，有著很大差別。你無法用簡單的危險、刺激抑或休閑、好玩這些詞匯去描述他所展現(xiàn)出的狀態(tài)和景觀。與此同時，他的水上旅行又不僅僅于此。
他曾跟隨爵士冰團隊，完成了由青海省玉樹州曲麻萊縣城至通伽峽的通天河400公里B段漂流。也曾單人無后援在冬季完成由沱沱河至曲麻萊的通天河400公里A段漂流。
2020年在西藏阿里鬼湖拉昂錯邊，背后是納木那尼雪山。
Grayknight說當(dāng)年在秦嶺爬山時想，“這么美的山，這么好的路線，怎么沒人來呢？”，但在他的《行走秦嶺7年間》書中，卻又說，“這是我所深愛的大山，我想和別人一起分享，可又懷著矛盾的心情寧愿人們都把它忘記，我擔(dān)心人流洶涌所帶來的破壞，更擔(dān)心只顧眼前利益的短視開發(fā)抹去龍的印記。我想，還是讓它如睡美人般一直這么下去吧?！?/p>
而在如今他所分享的水上視頻中，我們也鮮少可以看到他對于自己前往的那些地方的準確位置和路線的描述。于此同時相對應(yīng)的卻是他在水上的時候也幾乎看不到其他劃船的人，他總是想，“這么好的河流、這么好的旅行方式，為什么沒人來呢？”
這一次相似的心理矛盾從山野轉(zhuǎn)移到了水上。但或許有一天水上旅行也可以像登山、徒步那樣，走進更多人的生活。
做個山大王
前段時間，Grayknight帶著一艘獨木舟和一個槳板，從海陽到屯溪，完成了新安江上游橫江段的劃行，這是他原本計劃去年想要完成的一次旅行。
“翻壩過灘，體會徽商出行的不易，以及公路上無法感受的別樣景致，盡管各種現(xiàn)代工程與建設(shè)早已改變這條河道的自然面貌，但長滿荒草的海陽三塔，石人前的摩崖石刻，時光封印的萬安古街，始建于萬歷年間的水南橋，以及剛剛修復(fù)的屯溪鎮(zhèn)海橋，乃至草灘上的水牛、白鵝與浣衣女，與百年前旅人看到的，恍然無異?！?/p>
與此同時，在這趟旅行中，他卻也發(fā)現(xiàn)，這條流淌在徽州地區(qū)充滿詩意與傳奇，孕育出徽州文化與徽商的水道，“現(xiàn)在變成了一條徹底的死掉的河”。他在江面上沒有看到一條船，在中途的出水點上岸后，當(dāng)?shù)厝艘脖硎緩臎]見過人劃船從水上去過那里。
這是屬于他的愜意、矛盾以及一些無奈。
旅途歸來，Grayknight會把那些旅行中用過的裝備重新整理，獨木舟和槳板要刷洗放在陽臺上晾曬，其他的戶外露營裝備則分類放回“裝備室”，而照片則要整理歸檔，他說水上旅行不是一項“懶人的運動”，他必要要做到井井有條又計劃得當(dāng)。
他家住在頂樓，那是一棟附帶頂樓閣樓的房子，于是閣樓的空間便成為他的“基地”，那里面裝載了他工作之外的幾乎所有愛好。整面墻的書架、數(shù)十部相機、各類軍事模型、數(shù)不清的各類戶外裝備，以及各種艇、舟、槳板等水上裝備。
每一次出行前他都要在這里做大量的準備工作，查閱出行目的地的地理、水文情況，確定好下水點、出水點，規(guī)劃好旅行路線、做好補給計劃、整理裝備情況同時也想好備選方案。而每次回來他也會在這里將裝備清潔歸位，然后坐下來慢慢整理照片。
他喜歡使用膠片相機，雖然戲稱自己“總是帶著那么重的鐵疙瘩在水上給老男人拍照”，但是又沉醉于膠片記錄所呈現(xiàn)出來的真實感。那些曾經(jīng)拍攝的照片底片從整理好的一個個紙盒里拿出來再看的時候，“就像是回到了那些場景中”，他甚至看一眼自己拍攝的照片就能想起那是哪一次去到哪里的旅程。
在計劃水上旅行的時候，他經(jīng)常也會先通過資料看當(dāng)?shù)氐沫h(huán)境和自然風(fēng)貌，“尤其是別人在岸上拍攝的那里的照片”，然后在腦子里構(gòu)圖，想象自己劃行在其中的畫面?！叭绻胂笾械呐臄z畫面是很美的，那就很想去，也會作為路線選擇的一個重要因素?！?/p>
在過去的幾年中，他的水上旅程從1-2天的短途到7-8天的長距離漂流，在國內(nèi)廣闊的江河、湖泊中，他極少見到“同類”。與之相反見到更多的是禁止下水（或釣魚）的立在水邊的牌子，駐足并投來好奇目光的人類、或動物，水里暢游的叫不上名字的魚類，以及不時涌起的“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感慨。
Grayknight說，當(dāng)他在江中劃行時，被陸地上的牛、羊盯著看，水流在山間流淌而過，“那個時候，我就感覺自己像一個山大王。”
“水上是一個全新的視角。你在陸地上看山、看河，看到的只是一個部分。而在水上卻可以看到一個立體的山水景觀，它呈現(xiàn)在你面前的是一個豐富的整體。同時，當(dāng)你處在公路上，有人、有車，有人工修建的路，你一直都處在現(xiàn)實當(dāng)中。
但是在水上，當(dāng)你看不到任何人工建設(shè)的東西，沒有人、汽車、公路，那個時候便會沉浸在自然當(dāng)中，產(chǎn)生和現(xiàn)實的分離感。就像是穿越一樣，你目之所及的地方幾百年前就是這樣，現(xiàn)在你所看到的還是這樣。而你則在時間中穿梭，變成了自然的一部分?！彼f。
這便是他與水的交流方式，也是他的生活方式之一。區(qū)別于我們傳統(tǒng)認知中的水上探險行為，Grayknight探索自然水域的方式是平和的，理性的。
他也曾像那些前輩一樣嘗試過漂流大河，也熟知那個時代的所有故事甚至和一些“漂流前輩”熟識。但現(xiàn)在假如有一個機會擺在他的面前，他還是會經(jīng)過慎重地考慮說出：“我當(dāng)然也會有沖動，但應(yīng)該不會輕易嘗試，除非那是一個非常成熟、科學(xué)的隊伍，并且我們都彼此熟識以及相互信任?；蛟S未來會有這樣的機會吧?！?/p>
告別英雄時代
當(dāng)我們在中國戶外領(lǐng)域談到水，曾經(jīng)的大河漂流時代似乎是繞不過的話題。
1985年，第一位單艇漂流長江的中國人，西南交大教師堯茂書，開啟了中國人的水上探險旅程。他由長江源頭沱沱河下水，漂過通天河，33天、1270公里，最終于金沙江通伽峽不幸翻船遇難。充滿悲壯色彩的1986年長江漂流，漂流探險隊首次全程漂流長江成功，但是中國長江科學(xué)考察漂流探險隊、中國洛陽長江漂流探險隊、中美長江漂流探險隊共計有10名隊員遇難。
1987年，黃河漂流隊用4個月的時間完成了對黃河的全程漂流，而這次則失去了7條生命。長漂后的十二年，一個輪回的時間，1998年楊勇和他的中國雅魯藏布江科學(xué)考察漂流探險隊完成了雅江首漂。這次史無前例的探險充滿了撲朔迷離和詭譎復(fù)雜，真相在之后的二十年才漸漸清晰。
2020年，西藏阿里鬼湖拉昂錯。
那是中國漂流的蠻荒期，但也是中國漂流的英雄時代。他拉開了國人水上探險的序幕，即便隨著雅漂的結(jié)束和金沙江上一座座水電站的建設(shè)，那個充滿了悲壯色彩與愛國情懷的時代結(jié)束了，但水上探險的精神注入了很多人的心里。
那些慘痛的經(jīng)歷也讓人們重新認識河流與自然。Grayknight說，“顯然我們無法用現(xiàn)在的觀念、認識，去看待那個時代的漂流探險。在那個時期，是可以理解這種付出和犧牲的。那是一種讓人充滿了崇敬之感的民族精神的體現(xiàn)。如果沒有他們，或許我們對漂流、水上旅行的認知還要晚上很多年?！?/p>
2000年之后，國內(nèi)民間的水上探險和活動漸漸出現(xiàn)。爵士冰、文大川、閃米特，以及曾經(jīng)長漂的“老人”馮春等人，他們的名字和漂流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開啟了一個新的時期。與此前不同，他們賦予漂流和江河的是對于自然的感悟與對生命的探索，將河流的涌動看作自然的呼吸，相處的關(guān)系也從征服變?yōu)榛锇?。但與此同時，對于更普遍的大眾來說，江河則變得越來越陌生，也越來越遙遠。“漂流”成為景區(qū)水上刺激項目的代名詞。而河道則成為“謹防兒童溺水”的重點看管對象。
2015年Grayknight和爵士冰漂流通天河下段，船上是爵士冰船長。
2005年，Grayknight寫完了他的《行走秦嶺7年間》。離開大學(xué)所在地西安回到家鄉(xiāng)安徽，他似乎失去了對于山的樂趣，曾經(jīng)他的足跡遍布秦嶺，家鄉(xiāng)的山便再難提起他的興趣。于是，江河，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中。
彼時國內(nèi)并沒有太多獲取關(guān)于水上旅行相關(guān)內(nèi)容的渠道。甚至想要買到心儀的水上裝備都并非易事?！澳シ徽搲坪跏俏ㄒ豢梢哉业剿习鍓K的?！彼谀シ簧狭私獾疥P(guān)于水上運動的各種知識、器材，以及安全意識。隨后他作為一名“皮劃艇愛好者”，開始了自己與水的交流。
2015年夏季，Grayknight曾跟隨爵士冰團隊，完成了由青海省玉樹州曲麻萊縣城至通伽峽的400公里漂流。那是一次為了紀念堯茂書單漂長江30年的活動，三十年前堯茂書于金沙江通伽峽不幸翻船遇難，而這一次爵士冰一行19個人，使用四條大船、三條硬艇、兩條草船完成了一次滿腹情懷的冒險。他們由攀登長江源頭各拉丹冬雪山開始，然后自沱沱河順流而下，漂過通天河全段，直至金沙江第一灘通伽峽起水。
2015，紀念堯茂書單漂長江30年，Grayknight跟隨爵士冰團隊，完成由青海玉樹曲麻萊至通伽峽400公里漂流。
對于那一次漂流，Grayknight說，“我真希望每個相熟的朋友都能坐在船上，到這里看一看長江母親河上源原始自然的壯麗風(fēng)光，體驗一番搏擊激流徘徊在生死瞬間的豪邁與勇氣，試一試自己的潛能與耐力能釋放多少，重新找回人與人間簡單真摯的友誼?！?/p>
每一次和水的接觸，都是Grayknight重新認識它的過程。
獨行，再赴通天河
2018年10月，在母親離世帶來生活失衡之后，Grayknight發(fā)起了冬季單人槳板無后援漂流通天河活動。他繼2015年之后，再赴通天河，只不過這次是一個人。
他使用一塊白水漂流槳板，獨自在長江源通天河上段無人區(qū)漂流探索五天，克服重重困難成功完成此項挑戰(zhàn)，開創(chuàng)了以槳板方式完成冬季高海拔高寒地區(qū)大河自主漂流的新形式。
2018年，Grayknight獨自再赴通天河。
這次他要獨自完成的是由沱沱河至曲麻萊的400公里A段漂流。這一段河流以快速水流為主，僅間或有一些小白水，但通天河有文字記載的漂流活動全集中在夏季，在寒冷的時節(jié)，漂流顯然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這個季節(jié)荒原上覆蓋著深厚的積雪，各種動物的腳印星羅棋布，晝間溫度0度左右，而夜間則低至—10度。
“這一段沿線90%的地段為徹底的無人區(qū)，無信號，完全不通公路，出現(xiàn)意外只能自救，無任何外界救援與補給的可能。野生動物分布密度在國內(nèi)幾乎是首屈一指，熊出沒，狼和雪豹是這里的真正主人。”Grayknight在他的漂流記錄中這樣寫道。
對于那次漂流，他說自己全程關(guān)注的只有生存。最多的一天漂了夸張的90公里，期間忙到幾乎沒有時間停下來，“只要停下身體就會被寒冷侵襲”。同時由于這是一次單人無后援的漂流，他準備了兩套方案，帶了很多徒步裝備，做好了萬一擱淺或者途中出問題，不得已會使用徒步穿越的方式自救的準備。
“現(xiàn)實情況就是每一天的漂流都要求自己非常緊張，因為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無論你做了多少準備，都有可能遇到麻煩，也總會遇到意料之外的情況。但是那個過程其實也特別享受，有時候感覺自己就像一部電影的主角。因為整個環(huán)境只有我一個人類，偶爾會陷入一種很嗨的狀態(tài)，這部電影演好了，就活著出來，如果演不好，那就砸了?！?/p>
得益于連續(xù)十多年的各種高海拔戶外經(jīng)驗，高反對于Grayknight來說并不需要擔(dān)心，最為困擾他的是低溫，在水上，他無時無刻不暴露在濕寒與大風(fēng)中，體感溫度之低超乎預(yù)想。
白天的劃行中，他幾乎一刻不能停，在那些廣袤荒涼的，如同“《魔戒》里的中土世界”一樣的環(huán)境中，他形容自己白天的苦熬“形同乞丐”。但是到了夜晚他上岸露營，又住的“像個皇帝”，“方圓百里內(nèi)沒有一只動物居住環(huán)境能比得上我，不管它的毛皮有多厚。這一切幸福感的來源是一頂占地達12平方，高達2米的宮殿，這充分說明了人類社會中購置房產(chǎn)的重要性……”
當(dāng)他經(jīng)過5天，總計劃行約400公里終于上岸后，喝上了可樂，終于有了一種重返人間的感覺。
這是他最為人所熟知的一次單人水上漂流旅行。
這次的旅程，Grayknight帶了兩臺Gopro、兩臺無人機、一臺祿來中畫幅以及一臺M43微單長焦。在他的家里甚至可以看到兩位數(shù)以上數(shù)量的老相機以及多次旅行他所拍攝下來的膠片影像。
正因如此，我們才能在他的文字之外，對他所經(jīng)歷的旅程有更為直觀的印象與感受。你既可以從他行船的視角看到他所面對的環(huán)境與風(fēng)景，也可以通過無人機的上帝視角看到他與他的一葉孤舟融為廣袤自然的一部分。
來吧，來阿拉斯加
“冰川劃艇旅行的最后一晚，我扎營在一處與大冰川面對面的石灘上。邊上有條河流，河流源頭也是后山的冰川。隊長Tony說：這是冰川海景營房！我們躺在石灘上放空自己，枯死松佇立著，大鯨魚露了一次頭。海獺探出臉看看陌生的你，灰熊餓極了去河里抓魚……”在從阿拉斯加回來的一年之后，隊員這樣回憶那趟旅行。
對于Grayknight來說，這同樣是一次特別的旅程。這一次他遠赴萬里之外，踏上一片陌生的荒原，不是一個人，也不是和自己曾經(jīng)熟悉的朋友，而是和一群陌生的“水上旅行愛好者”。
2019年，阿拉斯加海洋旅行。圖片中為阿拉斯加lamplugh冰川。
在此之前，這趟旅程的其他參與者們幾乎和Grayknight面臨著相似的情景，更多的時候他們進行的都是一個人的旅行。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符合水上旅行在國內(nèi)所面臨的情境，在國內(nèi)的網(wǎng)絡(luò)上，你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供交流與分享的公共平臺。
“就只有你認識的朋友，或許可以在朋友圈看到，他最近去了哪里。”除去國內(nèi)的幾家商業(yè)漂流旅行團隊之外，屬于民間自發(fā)的水上旅行幾乎處于一個封閉的信息繭房中。
這一次的旅行發(fā)起人，是遠在美國波士頓的Kurt。他是一個以水上安全知識的宣傳讓人銘記的，曾經(jīng)的磨坊水上運動版主。
在Grayknight接觸水上旅行的早期，他便是看著Kurt的帖子，認識了他。后者很早便出國，在美國接觸水上運動，繼而了解并喜歡上皮劃艇和水上旅行。北美成熟的發(fā)展和完善的體系令他印象深刻，于是論壇便成為他給國內(nèi)皮劃艇愛好者普及水上安全知識的橋梁。很多人在他的介紹中，了解到水上失溫的巨大潛在威脅。由此干衣也開始漸漸在資深的愛好者中得到普遍的推廣和使用。
2019年，阿拉斯加Johns Hopkins冰川。
2019年的阿拉斯加冰川探險旅行并不是Kurt組織的第一次此類活動。2012年他首次帶美國波士頓當(dāng)?shù)氐牟糠秩A人愛好者，完成了阿拉斯加漂流；2016年同樣是面對當(dāng)?shù)氐娜A人群體，帶領(lǐng)他們完成了第一次冰川旅行，對于Kurt來說，那一次的行程令他收獲良多。由此也萌生了組織國內(nèi)的愛好者前往美國體驗冰川旅行的想法。
2019年，這一活動終于成行。
而于Grayknight而言，這是一次準備時間長達半年的旅行，與以往最大的不同是他要和完全陌生的一批人，共同前往一個陌生的地方，到荒野無人區(qū)去完成一次完全陌生的旅行。
在Kurt看來，他所希望的是為國內(nèi)的水上旅行愛好者打開一扇通往更廣闊的海洋的大門，而對于像Grayknight這樣的參與者來說，那次充滿新鮮刺激、挑戰(zhàn)的旅程，則成為一次他們相識的重要契機。
實際上國內(nèi)的水上旅行愛好者們，他們的航行在此之前不僅很難走向海洋，即便在江河、靜水湖泊也會面臨不同的阻礙。
在Grayknight通天河漂流的第一天，他不得不一早由玉樹出發(fā)，驅(qū)車四百余公里至下水點?！坝捎谀宓睦习傩沼锌赡軐ο滤M行干涉，因此保險起見繼續(xù)上行約25公里由索加鄉(xiāng)下水。首日僅劃行五公里，在遠離公路的河邊扎營，說起來荒謬的是，在最渴望見到人類的無人區(qū)，我卻必須時刻警覺躲著人類……”
“如何躲避人類”，是Grayknight每一次旅行前一項最重要的準備工作。
而這一次的阿拉斯加旅行，卻讓他找到了“同類”。“在歷時近一個月的探險行程中，冰川，海洋，鯨與熊，異國的風(fēng)土人情貫穿其中，我們每一天都有新的發(fā)現(xiàn)。劃艇，露營，徒步，共同挑戰(zhàn)與應(yīng)對困難，也讓我們深度體驗到自然荒野水上旅行的無窮快樂，自此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回國后，共同的興趣與認知使得我們相約發(fā)起一個水上運動小團體——水上松鼠會?！?/p>
這次旅程似乎像一次“篩選”，共同的價值觀和對于水上旅行方式的熱愛，讓他找到了“自我沉醉式旅行”之外的意義。
“我現(xiàn)在更喜歡和朋友一起出去，除非迫不得已的情況。當(dāng)我沒有合適的搭檔時我更傾向于一個人旅行，因為我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有信心。但是當(dāng)遇到了合適的人，那共同旅行便是一件更美好的事情。我們通常會提前做很多的規(guī)劃和準備，以此為基礎(chǔ)做各項分工，然后去探索國內(nèi)那些很少有人涉足的江河、湖泊。這樣的旅行如果是一個人，其實是很難完成的?！?/p>
2020年，Grayknight和他在阿拉斯加旅行中認識的朋友們，共同成立了非盈利性的“私密組織”，水上松鼠會。這雖然看上去是一個“私密”的組織，但實際上又是一個開放的平臺。他們每個人在各自所居住的城市，宣傳并帶領(lǐng)更多人體驗水上旅行的方式，同時也共同策劃相約去完成難度更高、地理位置更為偏遠、甚至于從來都沒有人涉足過的高原湖泊與河流。
或許也正因如此，我們才得以看到Grayknight的視頻，得以重新認識水上旅行的方式，得以對他和他的朋友們的生活產(chǎn)生好奇與向往，也得以重新認識水、河流以及海洋。
“對我來說，現(xiàn)在或許更像是一種自嗨。每一年我們都會計劃一次出國旅行，但目前因為疫情的原因很難成行，那我們就把目光更多地放在國內(nèi)。中國的河湖數(shù)量是世界第一位的，西藏還有很多的處女湖，是沒有人去過的。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旅行方式。
我們希望傳達的是一種理念，讓大家首先看到，然后認識和體會，水上運動不光是比賽、休閑，它還有類似我們這樣的旅行?！?/p>
時間旅者
與Grayknight相比，Kurt有著更為激進的想法和規(guī)劃?！暗纫咔檫^去國門打開，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他希望將國人探索的目光引向冰川與海洋。
Grayknight對Kurt的評價是，“狂熱”。于后者相比，他更像是一個從中國古代蕩舟而來的旅行者。他在那些千百年來看上去都未變化的江河湖泊中穿行，同時又無可奈何于那些隨時而來的人工建設(shè)對于自然河道的破壞，他說這兩年出去旅行甚至有一種“做賊”的感覺，而有些河道漂著漂著，就不能再漂了，甚至消失了。
他在順河而下的時候，去了解那些沿岸的鎮(zhèn)子因何興盛又為何衰落，那些文化因何而來又緣何消失?！斑@是我喜歡水上旅行最重要的原因之一?！?/p>
Grayknight像一名時間旅者一樣，去到那些從未有人劃行過的高原湖泊，抑或曾經(jīng)熙熙攘攘的自然河道，時間在那里靜止又或者如水一般流逝沖刷著山體刻下歲月的痕跡。
就這樣，他融入了風(fēng)景。成為了自然的一部分。
撰文/閆時杰
供圖/Grayknight、貝貝
設(shè)計/Vio
編輯/時雨
